三三一 马首是瞻-《大明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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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元佐迎着沈玉君的目光,解释道:“这不是很清楚的事么?进京活动海运之事,我出力出人脉,最后获得收益,这很正常啊。咱们公司又没做什么。只是提供了交通工具,这个我会叫他们结算给咱们公司的。”

    “可你不就是股东么!”沈玉君这回没敢喊出来。

    徐元佐笑道:“你看啊。咱们两家办了个公司,这公司对外经营,有盈利有负债,它像不像一个人?一个靠契书合同拟定出来的人?除了不吃喝拉撒,跟活人没区别吧。”

    沈玉君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我只有在以公司名头出面的时候,才是这个人的一部分,盈亏归于公司。”徐元佐道:“我若是以徐元佐、徐家的名头出面办事,我还是我,跟公司这个人没关系呀。这就是公私分明,不能乱来呀。”

    沈玉君扶住额头,手肘撑在台面上:“有点乱,让我想想。”

    徐元佐呵呵一笑,端起面前的黄酒一饮而尽。

    他俩说的并不是秘密,所以也没刻意回避旁人。陆举人听了徐元佐的“二人说”,面露沉思,也是觉得有点乱:这不就等于自己有时候是这个人,有时候又是另一个人?

    “其实就跟打理族产和自己本房生意是一回事吧。”唐明诚侧身出来,试探道:“同一个人做同样的事,打理族产的时候他就是上海唐家;打理本房生意的时候,他就是唐家某一房;族产归族产,本房收益归本房收益。是这个意思不?”

    徐元佐朝唐明诚敬了敬酒:“果然是势家子弟,一语中的。公司与私人,关键就在‘名’上。以公入私,则妨害其他股东权益。以私入公,看起来公司得利。其实却乱了规矩,必然不能长远的。”

    唐明诚点头表示同意,心中更加遗憾不能跟徐元佐合开个“公司”。他从听说这种新式的合伙开始,便心中发痒。颇想一试身手。到底进学之心已经断了,若是能成为一方豪商巨贾,也很风光。

    沈玉君总算清理了头绪,道:“我懂了……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以为攀上了高枝。其实只是个开船的船老大……”说话间,沈玉君渐渐悲愤起来。

    徐元佐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我这种小股东,本来就是蹭点红利的,自然要先紧着办自己的大事。”

    沈玉君哼了一声:“你仍旧是在打我家家业的主意!”

    陆举人和唐明诚连忙转过头去,生怕听到什么令人尴尬的话。同行一场,谁看不出沈玉君是个女子啊!

    徐元佐也不恼,和颜悦色道:“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啊。我们各自出银组建的江南船行,我还给船行带来了生意,对不?咱们是在盈利的,而且大头归你家。我只分三成九,你家完全没有吃亏吧。”

    沈玉君一噎。

    “你现在觉得自己吃亏,其实是因为你没占到便宜。”徐元佐脸色冷了下来:“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么!”

    “当然不是……”沈玉君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徐元佐抽了抽嘴角,正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板,道:“再说到你家家业。家业是什么?是那么几条船么?太肤浅了!家业得是真金白银的影响力!你看,假设说咱们再对外招股,有人拿了银子进来,咱们一股作价二两卖给他。看起来咱们的股份都少了吧?但是银子是不是多了?你出门办事,人家是你看有多少股份,还是看你有多少银子?”

    沈玉君从中挑不出毛病来。眉头紧锁:明明知道他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为何还觉得挺有道理的呢?

    徐元佐却不觉得自己胡说八道:那些世界排名靠前的富豪富翁们,谁死死咬住百分之多少的股份不肯放?关键还得看股价。当然,若是落到他头上。他更喜欢掌握绝对控股权。

    倒霉的是,沈玉君跟他一个性格。

    “敬琏,你们要对外招股?”唐明诚眼睛一亮,顾不得自首偷听之罪。

    “呃,只是打个比方……”徐元佐道。

    唐明诚离开席位,走到徐元佐与沈玉君身边。叫人搬了椅子,死皮赖脸卡了进来,道:“愚兄痴长几岁啊,托大说两句:这生意嘛,终究是落在‘多财善贾’四个字上。有钱进来,何必往外推呢?再说,我只是入股分红,生意决策还是全听你徐敬琏的呀!”

    徐元佐本来是看不上唐明诚的,但是矮子里拔高个儿,跟底下那帮小商贾一比,这位唐家公子还是很出众的。

    徐元佐想了想道:“文镜兄想入股多少?”

    “一成足矣,敬琏不妨开个价。”唐明诚当即表态道:“日后公司之事,必以敬琏马首是瞻!”

    “这事在这儿三两句也说不清,我们还得回去清理资产,才能估算出现在一成股份值银多少。”徐元佐道。

    沈玉君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叫道:“什么叫唯他马首是瞻!”

    唐明诚到底年纪放在那里,稳得住,劝道:“满松江都知道敬琏是小财神,这回上京办事又如此顺利,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可见敬琏真是有才有运,这样的英杰,自然甘附骥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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