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新门人 五-《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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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欣的夫君竟是观水祖师。
常欣淡淡对我说,“我与夫君结成道侣十余年,一向低调。殷元元与柳子越长年在外,他们皆是不知,所以原师弟你也不知,何必奇怪。”
常欣掀帘子让我进去,颜缘和对面之人围着一株天然枯树桩桌,席地而坐,另一枝从屋外探入庐中的老树伸至另一座,枝条形成一个号角形状。颜缘对过坐着的男子仿佛在三四十岁间,风姿渊懿,衣冠端洁。
男子注视我道,
“你父母横死,昆仑索凶不成;你中阴魔,昆仑又驱除不得。我宗有愧于你。”
“启禀祖师,人力不敌天数,宗门虽是大能,可并非全能。这些是弟子人生不幸,弟子自己承负,不敢贪图宗门荫蔽。弟子自会追查妖龙。赖各位师友襄助,阴魔也已有解除方法,弟子自会竭力驱之。”
我压抑紧张,字斟句酌地答道。
观水祖师取树桌上一只空的杯盏,向虚空一掬。庐外有流霞自窗涌入,滴滴注入杯中。我初时以为是崖上的萤火虫飞了进来,却没有虫低沉的振翅声。我伸手去抓流霞,流霞却从我的手透过,依旧聚向观水祖师的杯盏,仿佛流霞是与我悬隔两界的幻影。杯中渐渐聚起清水模样的液体,没有气味,没有色泽,没有光华。
待得小盏渐满,观水挥手,撤去流霞,命我饮下杯中物。
我犹疑着服下,舌上也无味道,流霞入我咽喉,即行散去,经脉穴窍全无反应,没有任何实感,好像吞下了影子似的。
观水悠然道。
“天年是上天赋有的既存生机,任修真者如何苦心探索,走到金丹绝顶便再也无法延长——犹如这杯盏有穷,饮者却不知道寻觅源泉,任你如何节约保有杯中之水,总有匮乏之期。待得修真者不为天年所拘,方能从道中寻觅到自身的生机源泉,这杯盏中水便能从虚空之生,源源不绝。”
我思索了片刻道,
“三千大道,取一瓢饮。弟子万谢祖师从道中汲取生机,补我年寿。”
——祖师命我服下的流霞,其实与琳公主捎我的蟠桃酒殊途同归。琳公主的蟠桃是洪荒年从大道显形而出,分有了巨量生机,凝成果树形态的异种;而观水祖师却是动用神通,径从道中将生机取来,补我天年。琳公主的蟠桃是顺道而生,自无违碍,只是数量有限,我若一直服用,她非败光这份祖产不可;祖师的流霞酒却是逆从道取,不会断续,但恐怕积累祖师自身的劫数了。
有琳公主、观水祖师的酒延长我的时间,再有药师真人的九转神焰压制阴魔,赋予我大量的余裕来解决这个问题。
观水微微一笑。颜缘和药师真人遣来的树替身皆是点头。
观水着我侍坐,却向颜缘和药师真人道,
“我宗惯例,祖师不临世务,唯润滑长老会与掌门之间的关系。你们五个真人争论不休,实在让我苦恼呐。我宗议定要将我宗的洞天迁回中土,这也是全祖师的遗愿,我是全祖师的弟子,自然不会有异议。但我宗在西荒经营五百年,渐移西荒人心,收西荒于掌;中土那边,剑宗根深蒂固,不至糜烂;我宗势强,龙虎宗难免心思有异;星宗久有踏足中土之望,绝不会袖手旁观我宗分有剑宗遗业。你和药师带头倡议将我宗精华移回去与天下争雄,倘有不利,恐怕顾此失彼呀。”
颜缘回道,
“老师在上。即便如此艰难,我等也要勉力去实行。既要执掌天下,便该有百折不挠的决心。至于乐真人和知真人的建议,弟子实在不敢苟同。”
观水道,
“乐静信厌烦世事,知北游沉迷枝节,他们提不出如此有趣的建议。我悄悄告诉你们,是琉璃这孩子游说了乐、知两人。这孩子鬼得很,连我也觉得他的点子有意思。若照他的点子办,你女儿前途也不可限量。”
颜缘稍稍错愕了下,缓缓道,
“弟子本学儒术,后入龙虎宗修道,当年奉守一祖师之命交换上官师弟而来。我宗经略中土,抗衡剑宗,提防星宗,非与龙虎宗结盟不可;龙虎要振兴,也非依仗昆仑不可。上官师弟在彼,我在此,两宗的盟约便牢不可破。——何必自忧力寡,放纵西荒妖去中土,后果谁能预料。这绝计不行。”
我正旁听不语、心思乱转。观水转过来问,
“原剑空,五位真人在争这桩件事件,你来评下理:我宗要迁洞天回中土。颜缘和你师尊药师主张将我们席子下面的昆仑山迁回去。琉璃他们认为,如此西荒就还给洛神家了,我宗五百年是白来一遭。他们主张将小白虎祖传的西昆仑迁去中土,我宗仍然握有西荒,小艾得了精兵,小白虎和麾下的群妖也能享受中土无尽威福,三方皆得欢喜。你的掌门却认为他管束得住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管束不住她的麾下——偏小白虎在闭关,我想找她问问也不方便。若你坐上祖师的位置,你支持哪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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