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蟠桃法会(三)-《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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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为他的阴魔未解,所以原师兄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正道门人并非形单影只,总有道友援奥。”

    瑶小妖转回首,金瞳突然灼灼凝视我,好似火炬照耀遍我的周身。金瞳接触的那刻是大热、强光与矛刺感,目光过后却是久久不散的深沉战栗、阴寒和惊悸。那种感觉是洪荒年中先民被黑暗中的猛兽凝视的感觉,沉淀在骨髓深处,生死不能自己,无助的被围观感。是猎物被天敌凝视的感觉。即便我已经是金丹者,野兽对我是无害的宠物,但我依然保留着这种感觉,只要我还来自人类。

    我很熟悉她。可这一次,我却觉到还有许多自己并不了解的东西。

    这种感觉终于消退。瑶小妖金瞳中的神光敛去。

    她叹道,

    “好一张皮囊,昆仑竟然有这样的人才。里子却不知道似不似。”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仿佛有水的声音在我的神识里响起,笼罩一切的黑暗中仿佛有幢幢的影子涌出来。一个、二个、三个……许许多多,值到我再也无暇统计,忙于应付她们的缠绕和攻击。

    这些数不尽的影子隐隐约约皆是瑶小妖的轮廓侧影,依托着她妖气所化的黑暗任意隐没、任意浮现,从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向攻击我。黑暗如墨,影子也如墨,凭借六识全然无法分辨,唯有神识中的映现能略微分辨出影子与黑暗之间些微的浓淡,可依然是难以把握端倪的蜘丝马迹。她们爪牙的威胁却比我神识窥探得来的模样真实千倍万倍,每一次对我躯壳的刺击都有形有质,血从我各处皮肉伤口注出,自然不是狮血,而是货真价实的人血。幸而陈唯一的画皮精妙绝伦,即便我流出的血也混合了画皮浓烈的狮子味。我舔了下自己的流血伤口,不但嗅识,就是舌识也无法分辨出味道。

    瑶小妖分明站定无所动作,扁紧了嘴巴瞧我的应对。仿佛只要她有念想,就能在黑暗里变现出多少个自己。

    迅速脱离她熏染出的黑暗是最妥当的途径

    ——瑶小妖无论如何禀赋惊人,绝不会在如此短的修炼中达到天落真人和萧龙渊那样充塞天地的法界,她浩瀚的气还有极限。天才能不可思议地在更短的光阴能达致更高的成就,可依然受光阴的约束,仍然需要消耗光阴求取神通。所谓受天独宠的洪荒种,在无垠的大道下,也不过胜上人类几分,依然是有待之物。

    可那样却要坏了我们的默契。

    我的青色狮子甲也念随心动,放弃了首选的最优解,违背应敌的常理,弹出十口飞剑之利的狮爪笨拙格挡。

    ——琢磨瑶小妖的话中意,我要以狮无名的身份应付强者的试探。

    作为另一个和原来的我完全不同的修真者,我不但要隐藏雷法(反正药师真人也叮嘱我不得轻用),还必须捐弃父亲自幼传授的星宗太一七星剑诀。全天下的人已经太过熟悉我的剑术。至少对于剑宗的内门弟子,一个人的剑术犹如掌纹和面目,一旦交手生还,便永远不会忘记。而在这天下之中,拥有剑宗门人那样眼力的修真者虽不多,也不少,西荒妖和北荒妖里都有这样的人物。即便能在平常的举动中不露马脚的扮演另一个人,一旦斗法相拼,总要露出根底。

    就是现在,仓促之间,我须要使用另一种能掩盖身份,又能迅速上手克敌制胜的剑诀。在我的历练中,唯有两套剑术刻骨铭心,熟稔无比。

    当年我刚拜入了昆仑,琳公主教训我数月的白虎嫡传太白金星剑诀,自然不能在她家道场和西荒妖中施展。

    那就只有用更幼时接触的另一套了。

    我心中默默哼一种奇怪凄清的尺八曲。就着尺八曲的节拍韵律,我的手腿、关节、脊柱随意念驱动,违背人类常理反扭,时而如蜘蛛爬地,时而如羚羊跳跃,紧贴着影子回斩。狮爪不是长剑,都是短刃,正配这套短打的狠辣剑诀。飞剑是修真界的万用兵刃,非惟形质,亦能伤神念变现,妖气熏染之物,狮爪也一般无二。

    我由生渐熟,十口狮爪越转越圆,影子受创便重没入黑暗。

    “这是往年剑宗魔头慕容观天的鱼肠剑术,化自草木七剑的不毛剑诀,当年刺大正第七帝的暗杀技,就已沉沦。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

    句芒青鸟意味深长道。

    道术不论,我和原芷分道扬镳间完全熟稔了双方当时的武技(对于我,是精通了她显露出的武技)。武技固不如道术精妙,但随真元积攒和熟极生巧,也能越趋高妙。

    酣战积久,周围的影子渐渐稀落。

    瑶小妖能随心所欲的操控神识也难辨认的影子攻击,但如此多的影子总不能千人千面,周而复始,尽被我辨识出太白金星剑诀的无数变化。反是拘守剑术的影子,吃我陌生剑术的亏。

    拿捏准了路子,我越守越游刃有余。本来血流如注,可一旦稳住跟脚,狮子皮加持的强横复原力便弥合了初时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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