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番诡辩确实起到了震撼人心的作用，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短暂的沉寂过后，忘川终于对上他真正的对手——周老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周老头参战，这个老家伙平常总是一副胆小鬼的模样，从来不跟外人展现出他的战斗力，我对他这个老智妖的能力还有抱有一丝期待的，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奸诈老头，你不知道他手里握着多少底牌，没准他有什么绝世功法或者有什么超级大杀器之类的，可别忘了，我曾经见过他有一把神奇的戒尺，打妖怪可疼了，周老头还帮我改造了我的手枪呢，要说他没点能耐，我可不信。

    两人的战斗一触即发，忘川使出电流传送，忽然出现在周老头身后，一个后脑勺就削在周老头的后脑勺上，周老头措不及防当时就被忘川抽懵了，紧接着就是一个撂倒，撂倒之后就是骑身，骑身之后就是一顿削！诶？怎么看着这么像我的招数呢？这分明就是我平时揍周老头的技巧吧？

    由于场面过于血腥残暴，我就不多说了，何况我也不是来看忘川打老头的，我是来找邱林商量他灭世的问题的。

    听了我之前的诡辩，邱林陷入短暂的思索，思索的结果不必多说，阴之子思索之后的结果必然是否定的。邱林伸手在棋盘上拍了那么一下，一沓资料出现在棋盘上，邱林拿起一叠纸丢在我面前：“这个女人，被拐卖到一座岛上，被逼嫁给一个性无能的丈夫，常年受到小叔子的奸淫，最后生下一个孩子，养父记恨这个孩子，每天虐待这个女人和孩子，最后孩子在三岁的时候死掉了，这个女人发了疯，杀掉了岛上的所有人。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人性，这个世界的罪恶你根本没有看到！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重建一个不好么？”

    我被呛得不知道说什么：“这……这个……”

    邱林又拿过第二叠文件丢在我面前：“这个女孩，十三岁的时候就死了，被人活活折磨致死，就是因为她是天生觉醒法力的人，这样的天才本应该本好好培养，可人类不许有异类的存在，人间不需要奇迹，是他们自己选择远离天界，放弃了天神的恩赐！”邱林站起身，大声询问上帝：“西方圣子救世，结果呢，你下凡都看到了什么！”

    上帝忽然就缩小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依旧是那副不忿的表情：“我向凡人展示神迹，他们把我当做妖怪和异端，要消灭我……教皇见到我之后立刻跪下祈求我赋予他永生。”

    我想起那个老教皇，他最后为了活下去选择变成怪物，原来是被自己的神抛弃了才开始发疯……

    邱林甩过第三叠资料，手指上面的男孩：“这个孩子在高考毕业前死了，自杀，因为家里贫穷付不起学费，校方中饱私囊，以他学习差为理由拒绝资助他，同学欺负他老师也当做没看见，他在死前留下遗书，诅咒这个世界！他是被人性的冷漠害死的，他在遗书里写道：没有一个人肯帮助我，哪怕一个人也好。”

    邱林指着身后的秦广王：“这些都是老爸告诉我的，他在下面还见过更多！更多恶心人的事情，就发生在周围，而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话！”

    我沉默，所有人也都选择在这个时候沉默。

    秦广王说：“我负责审判阴间善恶，诸般丑恶我都见过，也许邱林是对的。”

    所有人都看着我，邱林一伙人，妖怪学院的人，西方天堂的人，还又金蝉子观音尊者等人，他们没有想到，甚至我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我居然反而因为邱林的话而动摇……

    我想了半晌，问秦广王和哈叔：“老爸，哈叔，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秦广王点点头，哈迪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在叫他：“我是哈叔？好吧……你问吧。”

    “你们在位多久了？”我问。

    秦广王，也就是我后爹，想了想说：“我是后上任的，在位三百多年吧。”

    哈叔想了想：“按照人类的算法，我应该是公元前的人物，两千多年吧。”

    “看过那么多人性的丑恶，一定很令人难过吧，那么多糟糕的事情，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你们坚持到现在呢？对于人性，你们究竟是怎么看的？”我问。

    后爹秦广王低头思索，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眉头舒展。

    哈叔比较爽朗：“我……我记得一开始就是跟宙斯一起打天下，冥界分给我的时候我真的挺不高兴的，还为此记恨宙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很不愉快。后来我跟宙斯大打出手，大战过后他跟我说，冥府其实才是最重要的部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诓骗我，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对天道的理解渐渐深厚起来，我才明白冥府真的是三界之中最重要的地方，生死轮回，灵魂审判，是最最重要的工作，每一个人的生平，都会被仔细揣度，反复推敲，有些人犯的错是无心之失，却酿成巨大的惨剧，社会冷漠也好，人性凌驾法律的问题也好，都必须用尽力气去发掘，才能送他们进入不同的轮回通道。如果没有我去管理这些，可能这个世界就会失去公平，我的存在可能就是这样的，灵魂审判，就是我两千年来的意义所在。”

    秦广王听了哈叔的言论后醍醐灌顶：“哎，看来我果然还是太年轻……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工作是对内心的考验，心智不够坚定的人，在面对真正的邪恶时，反而会被邪恶侵蚀，其实我也犯过这样的错误，好在发觉的早，及时纠正过来。一开始我坚持做这份工作只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而已，时间长了也会觉得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每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但有恶也有善，还是有很多善行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生活远比影视作品来的更加催人泪下，我个人比较欣赏那些父母之爱的，他们对孩子的感情，是无私的，没有父母养孩子是为了所谓的回报，因为等孩子真的回报父母时父母早已经老去，这可能是人类之中最纯粹的感情之一，每次看到那样的画面，我都会忍不住流泪，哎……”

    我对邱林说：“看，这就是我说的，这个世界确实有恶的一面，这正是我们神所存在的意义，审判罪恶，投入畜生道，弘扬善行，用法力送这部分灵魂去更好的轮回中。重建一个世界真的就会比现在的更好么？人类的本性是一样的，最终历史只会重演而已，不如重整天界，让这些明白自己的职责的天神各司其职，重建世界又怎么样？让一切重头再来？你能保证你重建的世界最后我们不会再次坐在一起研究这件事吗？你怎么知道这是第一次讨论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