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小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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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宋远洲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他默默地起身靠在了床头。

    房中昏暗暗空荡荡的,药香盖住了室内的幽香,房中静的落针可闻。

    但这样的静又是那么让人窒息。

    宋远洲呆坐着看了很久。

    他的眼睛里面有水光,水光将昏暗的房间变得奇幻起来。

    他在水光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身影细瘦,有时站在窗下,有时坐在博古架下的绣墩上,有时在床边走动,有时卷过来潮湿的铺盖铺在地上,要躺下去......

    “不要睡地上......”宋远洲伸出了手去拦她。

    她转身看了过来,他立刻拍了拍床沿,“到我身边来。”

    可她摇了头,转身向外间走去。

    “英英!”

    宋远洲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少女去了另一边的书案前。

    她拿起墨要磨墨,他跟过去,她又放下墨展开了一副画。

    是计家的园林画,她看得认真急了,手指在上面点画着。

    一时好像遇到了看不懂的地方,秀眉皱了起来。

    宋远洲走上前去,想替她解答一二。

    少女低着头看得认真,他想将她圈在怀里,但手一碰,水光里的身影又散了。

    书案前和书架旁都没了人。

    宋远洲一慌,急忙回头去看,她又回到了博古架下面,坐在绣墩上拿着针较劲,好像在缝一双袜子。

    宋远洲怕她又散了,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做着针线。

    她来来回回地缝了拆、拆了缝,她不乐地眉头越皱越紧。

    宋远洲一点都不烦,他只想就这样看着她,天长地久地看着她。

    但她终究是烦了,嘟着红艳艳的唇不肯缝了。

    水光里,红唇娇艳欲滴,宋远洲忍不住心里酸软的厉害。

    她从绣墩上起了身,气哼哼地把袜子放进了存放他衣裳的箱笼里,端着针线筐要走了。

    宋远洲赶忙上前去拦她。

    “英英,不缝了好不好,以后都不做针线了,别走......”

    可她还是散了,散在了他指尖下。

    遍寻满屋,再也没了少女身影。

    男人着了急,水光充满了他的视线,可少女就是不见了,甚至他推开门,廊下、院中也没有一个人影。

    水光瞬间消失了,顺着热流滑落下来。

    小厮黄普闻声跑上前来,“二爷。”

    男人木着脸转头向屋里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屋里仍旧空荡着,什么都没有,仿佛什么都从未有过。

    直到他不知目的地站在了放置衣裳的箱笼前,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打开了箱笼。

    箱笼里,静静躺着一双走线不那么歪扭的袜子。

    这双袜子和其他袜子都不一样,宋远洲伸手碰去,好似烫地厉害,可他还是攥在了手里,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黄普不敢开口说话,哭丧着脸看着自家二爷如丢了魂一样,拿着一双袜子怔怔地站着。

    但他刚要掩上门出去,后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哭声,厚朴的哭声。

    宋远洲静静听了很久,最后拿着那双袜子出了门,向后面走去。

    黄普试着拦他,可他还是继续向后面走着。

    厚朴不敢再阻拦,一路跟着他走到了破败的废墟前。

    没有二爷的令,这一片烧成黑灰的房舍没人敢动。

    厚朴坐在地上拿着笔在地板上画画,一边哭一边画。

    黄普想让他别哭了,宋远洲走上了前去。

    厚朴用一只不是他常用的画笔,站着黑灰水,在地上点画着。

    他画完了房舍,那一排房舍整齐俨然,正是废墟烧塌之前的模样。

    他还画了葡萄架和房舍前的小桌。

    小桌上摆满了小吃食,桌前坐了三个人。

    一个小男孩和两个姑娘。

    他只画完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姑娘勾勒了衣裳头发,却怎么都画不出那张脸来。

    厚朴不停地抹着眼泪。

    宋远洲催促他,“继续画。”

    厚朴却大声哭了起来,他突然站了起来,将用黑灰调出来的黑水一下全都泼在了地上。

    那幅画瞬间消失在了黑灰水中。

    乌漆漆的,再也没了那张脸。

    宋远洲定住了。

    那黑水好像三丈高的巨浪一样将他瞬间淹没了。

    痛苦窒息的感觉将他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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